【祺泽】南方蝶道。
*请勿上升真人
目的虽有，却无路可循。
我们称之为路的，无非是踌躇。
——卡夫卡
1、
“小马哥哥！你看那个哥哥穿的衣服和你一模一样诶！”
国家博物馆地下一层古代中国展厅入口处，十几个小朋友席地而坐，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排家长。
马嘉祺正在交代入厅前的注意事项，却被一个突然举起手的小朋友打断了讲话。
他望向侧前方，果然有个人和自己今天的搭配格外相似，都是在黑色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件黑色西服。
正好迎上了那人不卑不亢的双眼，他和大部分匆匆赶场的参观者不同：漫无目的、兴致缺缺、极其慵懒，像在冬天一只似睡非睡的黑猫。
对方的目光很快就移向了别处，面无表情。
马嘉祺却是怔了半天，他有一种错觉：
那人眨巴眼睛的时候，大概会发出与蝴蝶煽动翅膀时类似的声音。
2、
李天泽很不开心，他又一次被放了鸽子。
到了大四上半学期，整层宿舍几乎一大半的人都走空了，大家心里都有明确的打算。
考研考公务员的学霸派、自主创业的激进派、出国留学的土豪派、直接准备结婚的居家派……
似乎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出路，唯独李天泽每天不紧不慢，看书打球做家教，悠哉悠哉。
死党去了4A广告公司做实习设计，每天忙成狗。但得知国家博物馆有威尼斯印象画派展览的时候，还是火速约了李天泽一起去逛，不然俩人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结果李天泽穿得特别正式，眼看已经排队进了馆，死党却被按在公司加班。
得，来都来了，逛逛也无妨。
只是抬头一看，那个小展厅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李天泽无奈之下只能先去地下一层。
3、
马嘉祺是国博的志愿讲解员，人气挺高，属于那种家长们会在官网看他的排期表才决定带不带孩子们来的那种。
做这个，光有好脾气是不够的，还得能抓着人心。
不然最终很可能就变成，你一人自说自话，大人小孩则东张西望全然不顾你的讲解。
马嘉祺很会埋梗，也会讲故事，重要的是他很喜欢小朋友，“制服”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所以受欢迎。当然还有一个他自己并不太愿意承认的理由，那就是“颜值”也为自己加了分。
他负责的这个古代中国厅，面积很大，细细讲解下来要三小时左右，是小朋友了解人类起源和历史最好的切入点。
这里有许多出现在历史书封面上的文物，马嘉祺小时候第一次来的时候，只觉得新奇。后来站在化石面前，他竟会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生物努力一点一点的进化、人类努力一步一步的成长，最终所有事物又殊途同归，在历史上留下微小的一点，然后彻底灰飞烟灭。
那时候，他想被人喜欢，但真的被喜欢了之后，又觉得有负担。
4、
李天泽刚下电梯，就注意到有几个小朋友齐刷刷盯着自己。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站在前面的那位讲解员也在看向这边。
四目相对，然后迅速转移视线。
总感觉，来者不善。
那不是该望向一个普通路人时的眼神。
5、
李天泽在每个文物面前都会停留半分钟，认真去看。
而讲解员不会把每个文物背后的历史都讲给大家，只能用一条线把比较重要的一些详细展开讲解。
不然就光这一个厅，一天都讲不完。
有时候，李天泽在马嘉祺那个“大队伍”的前面，有时候又比他们落下一截。
所以他总能断断续续听到马嘉祺的一些讲解，不自觉竟然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跟着家长的后面侧着耳朵听。
逛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那个叫做小马的讲解员穿的衣服和自己今天穿的一样，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群小朋友说的大概就是这件事情。
能在工作学习之于来这里做志愿者的人，应该是个恰到好处的理想主义者。
这么一想，李天泽竟然有些羡慕他。
6、
马嘉祺结束讲解，已经快到闭馆时间，他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没从往常回家的侧门走，而是一直在正门口站着。
讲解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时不时用余光看到李天泽，但中间集中回答了小朋友一次问题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他。
可能是去了其他展厅，也可能是直接回家了。
马嘉祺赌了一把，结果真的等到了对方。
李天泽刚从三楼下来，一边往正门走，同时右手握着手机在给一个人发微信语音，很兴奋。
等他把手机装回兜里，抬起头的时候，差点撞到马嘉祺。
“你好，请问，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7、
李天泽不是没被搭讪过，什么地铁上推销产品说让扫一扫微信二维码的，什么被别人“真心话大冒险”不小心波及到的，什么在三里屯说自己是星探的、偶尔在校园中被学妹们拦下的……
但在博物馆里，被讲解员搭讪，可是头一回。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透过玻璃门，能看到对面天安门广场和人民大会堂的灯光辉煌，李天泽甚至觉得这次搭讪是有着某种仪式感的。
看对方似乎在犹豫和纠结，马嘉祺又赶忙补充说，自己正在准备硕士论文，前期收集资料，需要随机抽取路人进行一场详细的访谈。还解释说自己没有什么恶意，就是希望有个联系方式好约时间。
这会儿，马嘉祺倒没有让李天泽有第一次对视时的不安感。
因为不好推脱，就答应了。
8、
通过好友验证，打招呼，备注好。
李天泽的死党刚刚下班，正在地铁口等着他去吃饭，他和马嘉祺在这里就分开。
晚上找话题聊天的时候，马嘉祺说起来今天俩人穿一样的衣服，很巧。
李天泽解释说是自己正装不多，但难得来看一次自己喜欢的展，想正式一些。又接着问马嘉祺是一直都这么穿吗。
下午在楼上的时候，李天泽就发现，志愿讲解员有工牌，但并没有统一的服装，有几个人穿得还挺随意的，干净舒适。
半分钟之后，马嘉祺发出一条消息：
因为今天出门之前，看到了余光中先生去世的新闻，我很遗憾。
李天泽大概能懂这种感情，
后来聊了几句，约好周末见面，互道晚安之后，马嘉祺发现，把微信头像左转90度，白天站着的背影看上去就像躺下了一样了。
可能，明天他醒来的时候，就会把头像放正了吧。
他对着手机傻乐了半天，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
9、
马嘉祺的导师建议他把访谈选在能让受访者放松的地方，最好先靠别的话题熟悉起来，不然对方内心有顾虑，访谈出来的效果也不会很好。
马嘉祺把一个册子装进包里，去往咖啡厅和李天泽见面。
简单自我介绍之后，聊起了爱好，李天泽说了几句之后，马嘉祺掏出自己的标本册，分享给李天泽。
“我的爱好，就是这个。”
李天泽一脸诧异，甚至下意识的躲了一下，高中毕业后，他很久都没见过标本。
马嘉祺笑笑说，我以前在云南看到过蝴蝶迁徙而来，那个“蝶道”一下子就把我迷住了。
之后就特别关注蝴蝶，自己也收集标本，不知不觉就有了这么多。
马嘉祺讲了很多关于蝴蝶的事情，李天泽越听越有兴趣，他以前从没听人讲过这些，也不知道世界比自己肉眼可见到的更有趣。
10、
访谈顺利结束，李天泽兴致很高，表示能认识马嘉祺，特别开心。
“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他凑近马嘉祺讲这句话的时候，马嘉祺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猜想——真的有蝴蝶煽动翅膀的声音。
去年马嘉祺楼下的阿姨给孩子请了个英语家教，有天马嘉祺回家的时候，在楼下看到李天泽和楼下小朋友在雪地里玩。
走近一些能听到那个家教实际上实在教小朋友和雪天有关的英语词汇。
家教和小朋友在轻轻的互丢雪球玩，不小心砸到了正在发呆的马嘉祺。
那人走过来赶忙鞠躬向马嘉祺道歉，拍了拍他帽子上雪球留下的冰渣，马嘉祺的脸藏在厚厚的围巾下面，眼前有一股雾气。
他不大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也不大相信命运的红线。
但自那天之后，他对那个大学生魂牵梦萦。
又在一年后的国博，重新遇到了他。
再次见面时，他脑中瞬间闪现的，还是去年雪天时心头蹦出余光中的那句诗。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
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
月色与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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