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北（五）
去、你、妈、的。
马嘉祺面无表情讲完这四个字，背着吉他就离开了咖啡厅。
虽然民谣圈里挺多人都爱说脏话，但是马嘉祺基本上没有那些用语习惯，他觉得，力量和愤怒可以用别的形式来表达出来。
但是，对那个傻逼公司的傻逼负责人讲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他是发自真心的。
在圣诞节的演出之后，有个公司联系他，说想具体聊聊，电话里面态度诚恳，也很专业，见面开聊之后，却总有些不对劲。
“那天开场前那首歌，是您原创的？”
“嗯。哦，不对，有部分是和朋友一起写的。”李天泽改的那几句话，确实让整首歌增色不少，马嘉祺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哦，是那个经常看您演出的那个中戏的男孩？”
马嘉祺有些诧异，他知道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比如说是调查自己之前的经历啊，参加过的比赛，还有音乐上的研究，但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也被划入其中。
可能是注意到马嘉祺内心的疑问，对方没等他回复，就接着刚刚的话开始说：
“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啊，我们呢，确实有和您签约的意思。但经过综合评估之后，还是不建议你「单打独斗」，因为你的音乐，或者说你本人，缺了那么点东西。”
“什么意思？”
“有人讲你和中戏一个小男孩走得比较近，圣诞那天我有专门在台下观察他，外形条件不错，天生明星脸。之后再学校去打听了一下，我们建议你和李天泽组一个组合，中戏狂傲演员和低调酒吧驻唱，会更吸引人。
而且如你所见，你俩一起做的歌质量还不错，正好互补。“那人说完后泯了口茶，一脸的得意。
马嘉祺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他们根本不是在挑歌手，只是在寻觅“商品”。
而且，他们凭什么要去定义这么简单的几个词李天泽，当负责人谈起李天泽外貌的时候，表情轻佻又猥琐。
“那如果我非要，单枪匹马呢。”马嘉祺不卑不亢。
“啧，那……可能就比较难办了，你也知道现在什么有用没用的信息都是在爆炸性的增长，想让人一眼记住你的声音，太难了。和李天泽搭档是最优的选项，而且你看现在圈里那个俩男的组的乐队，不是也很招观众喜欢嘛。”
“况且一个人，也很容易被大众厌倦，两个人就会好很多。”
对面的人眼珠子贼溜溜一转。
“不过，也不是说没有办法。我听说你家里……”
“够了！”
马嘉祺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从进门的那一刻起，这个人根本没有和他认真聊音乐，一切都在往错误的方向发展，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起身准备走，负责人赶紧想劝住他。
“这么着，如果你能拉来李天泽一起，我保证，不出一年能让你俩火起来，真的。”
去你妈的。
马嘉祺甚至想啐他一脸唾沫。去他妈的世界。
马嘉祺总以为脚踏实地就能一步步到达，但这一次，他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
当晚回到念北，他的状态一直都不佳，心不在焉唱串了两首歌，台下却有女客人盛赞他有才。
李天泽本来是有个局，但是刚走出校门就接到一个电话，转头回到念北的时候，就正好看到马嘉祺在台上的失误。
他钻到后台，等马嘉祺下场。
马嘉祺下来之后只是和他点头示意，就继续去收拾自己的谱子，李天泽心里其实已经差不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靠在门边，假装漫不经心。
“今天和那个公司的人聊的怎么样。“
“天泽，你说实话，我的歌真的有那么差劲吗？”马嘉祺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不差，但也称不上是最顶尖的。”
马嘉祺倒也不沮丧，他猜到李天泽会这么讲。周围人都觉得马嘉祺背井离乡出来拼不容易，凡是关系好一点的都特别捧他场，各种鼓励他。
只有李天泽，会讲不一样的话。
一开始是刻意的泼冷水，熟识之后就转为善意的提醒。
“那你觉得，是我的问题多一点，还是这个世界的问题多一点。”
向来笃定的马嘉祺，第一次有点动摇。
“这个问题，我还真答不上来，太抽象也太宏观了。”李天泽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罐啤酒，噗呲一声响。
咕咚咕咚猛灌几口，他接着说：
“你怎么不来问问我的意思。“
马嘉祺一脸疑惑。
“我是说要组组合的事情，他晚上也给我打电话了。”
“天泽，我不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强加在你身上。”
“你确定是因为这个，难道不是你怕我抢了你的风头？”
马嘉祺脸憋得通红，他根本没想到李天泽会想到这个方向去。
“不是……你听我解释……“
不等他讲完，李天泽就笑弯了腰。
“哎呦，逗你的，瞧把你给紧张的。“
“确实，我听他讲话也觉得特生气。但你信不信？有那么一刻，我还真的想答应他，万一你真红了呢。“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这个想法真的只有一秒，我知道他们打的算盘，怕是去了也只等着他们榨干自己。“
“但是嘉祺，我还是要重新和你说一遍。音乐作为单一的艺术形态，和我们影视这样的综合艺术形态时，会有一种天然的无力感。“
“所以，我可以理解那个负责人的话，不夸张的讲，可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公司都抱着这样的态度，区别只在于他把这个放在明面上，而其他人可能会用更美妙的谎言掩盖掉。“
“这个圈子就这么畸形，但如果你依然要走下去，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一向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的李天泽，突然笃定了起来。
马嘉祺一直坐在椅子上，埋着头，听到李天泽的这句话。他缓缓抬头。
脱口而出的是，“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随即摇了两下头，又突然点头。
“我知道你心不在这个上面，不必勉强自己。“
“做音乐，我一定还有别的出路。“
李天泽心想，是啊，我的心思压根都不在音乐身上。
在你身上。
马嘉祺总是这样，他能看透一些东西，却又不能完全看透。
高中理科好，大学计专业计算机，虽然爱玩音乐，但脑子还是很理性，用大脑中的那层灰色细胞思考。
李天泽不一样，他用红色血液在思考，那个地方叫心脏。
你以为他真的是想让马嘉祺事业有成，梦想成真，让所有的人听到他的歌？
才不是。
马嘉祺能成为知名歌手也罢，是平庸的上班族也罢，不管他将来会走哪条路，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必须是我李天泽的。
一喜欢就去表白，是小朋友才做的事情，成年人要懂得互相吸引，或者勾引也成。
让马嘉祺先开口说爱，才是李天泽想要的。
李天泽从没拿过第一名，但这件事上，他要争第一。
这不是什么热血励志的，共同追梦故事。
马嘉祺走的每一步，都是温柔的陷阱。
屠龙少年，一路斩妖除魔不是为了改变世界，只是想拿走一颗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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