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小号

失物招领处

念北(十一)



阿K死了。

 

 

 

距离农历新年还有两天,李天泽短暂的进组拍了一阵子后,戏份其实并不多,正好在年前杀青。

 

马嘉祺不大想回老家,打了电话告诉父亲说过年要加班,感觉电话那头的一家子并没有想让他回去的意思,正好。

 

李天泽说,不然你跟我回家过年吧。

 

马嘉祺想了想觉得有点不太合适,但在还是和李天泽一起去置办年货,帮他把大包小包拎回家,准备放下就走。

 

 

李天泽父母都知道马嘉祺这号人,知道他是宝贝儿子要好的朋友,也知道自他出现以后,天泽整个人状态都好了很多,干劲十足。马嘉祺之前来过几次,但当时长辈总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不在家,天泽妈妈说什么也要留马嘉祺吃一顿饭,盛情难却,马嘉祺也不好回绝。

 

本来他是撸起袖子准备帮阿姨一起做饭的,结果阿姨连忙摆手说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李天泽从厨房的门上摘下挂着的围裙,系上之后就推着马嘉祺出去。

 

“您请坐,好好歇着,攒着力气等会开吃就行了。”

 

 

马嘉祺只能乖乖坐在客厅里,看着茶几上的一大盘水果,无从下手。他心里还是局促的,怕会露馅。

 

茶几上的手机不停有消息提示,李天泽探头出来嘱咐马嘉祺打开手机看看,是不是有要紧的事来找自己。

 

 

马嘉祺自然的拿过手机,用大拇指的指纹解锁,微信界面打开的一瞬突然抬头看了看天爱有没有从卧室出来。

 

瞧见那边卧室门紧闭,就放心了。不然被妹妹看到李天泽手机设置了他自己和马嘉祺的指纹解锁,岂不是很诡异。

 

“嗨呀。没什么要紧事,就是你们班的大群和好多小群在发节前的红包。”

 

“那你就顺手帮我领了呗。”厨房里抽油烟机和炒菜的声响混杂着,李天泽扯开嗓子喊道。

 

 

反正马嘉祺也没事干,就默默点开抢,然后退出去点下一个对话框。

 

滑动屏幕的时候,他被一个特别的群名吸引了注意力——“今天不蹦迪,明天变垃圾“,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李天泽在目的地酒吧结交的几个朋友了。

 

点开之后,有一百多条未读群消息,马嘉祺从头翻看,发现这个群里没人发红包,没人互道新年快乐,大家从半小时前开始讨论的,只有一件事情:

 

阿K死了。

 

 

在自己的出租屋里自杀,本来是吞服了过量的安眠药,但好像第一次没有死成,迷迷糊糊中,他用刀片在手腕处狠狠割了五六下。

 

 

 

 

 

他什么都没有交代,只留下了这句话:

 

 

我人生的所有阶段,都是错的。

 

是错位的、错误的、不该存在的。

 

 

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今天群里一个朋友去给他送年前的礼包,敲门没人开,电话也关机,问了楼下的保安,他说阿K昨天下午就回家了,但早上没见出来。

 

朋友慌了,直接报警。

 

等他们进屋之后,一切都晚了。

 

 

马嘉祺之前在目的地见过他,感觉是个靠谱也有趣的人,能够一人carry全场,包括李天泽其实也很信任他。

 

很少有人知道,在私下里,阿K的父母给了他多大的压力,他对自己又是多么的不满,他跳钢管舞的视频不知道被谁PO到了网上,身为总监的阿K在公司被人指指点点。

 

公司的人对他冷嘲热讽,客户跟他开会的时候也是阴阳怪气。

 

阿K对整个世界的希望是一点点被消磨掉的。

 

 

 

 

群里有人说阿K工作上遇到了难处,也有人说,阿K应该是和前男友起了争执,也有人说肯定是他妈妈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因为她甚至不愿意帮阿K举办葬礼。

 

 

 

 

 

马嘉祺失了神,推开厨房的门对里面说了什么。

 

李天泽没听太清,擦擦手出来问他。

 

马嘉祺举起手机:

 

“他们说,阿K自杀了,昨晚。“

 

李天泽怔了两秒,然后一把夺过手机,他把头埋得很低,翻着聊天记录,手有些颤抖。

 

半分钟之后,马嘉祺看到有眼泪掉在了手机屏幕上。

 

他扶手想去替对方擦的时候,李天泽躲过,去了卫生间。

 

 

 

厨房那边阿姨喊道,天泽,带鱼炸好了还等你捞呢。

 

马嘉祺转身回厨房帮忙,对阿姨点了点头说,天泽朋友好像找他有事。

 

 

最终,阿姨做的这顿饭,他们还是没能一起吃成。

 

在那一年最热闹最喜庆的时候,李天泽和一群朋友帮助阿K的姐姐张罗葬礼。

 

葬礼很简单,来的人也不多。

 

马嘉祺和李天泽一同走出火葬场,抬头看到北京郊区灰蒙蒙的天,竟有一种漫天飘的全是骨灰的错觉。

 

 

 

 

当晚在念北等大老板过来最后彩排的间隙,马嘉祺仔细剥掉开心果的壳,一点一点摞满盘子,这是李天泽最习惯的吃法。

 

李天泽却直接拿了一颗,连壳塞进嘴里,嘎嘣脆。

 

“我们所处的世界不过是这一堆开心果中的一颗,只要牙齿够坚韧,我就可以一口把它咬碎掉。”

 

李天泽没头没尾说了这句话,马嘉祺绷紧的神经却放松了下来,他也用手指夹起来一颗丢进嘴里。

 

大老板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看到这两位在津津有味吃开心果,一张嘴打招呼,能看到舌头上还有果壳渣。

 

“你们年轻人……现在都流行带壳吃坚果?”

 

这俩人摇笑着摇头不吭声,奔去洗手间去漱口。

 

 

 

马嘉祺还是没有告诉李天泽自己要接手念北的事情,打算搞定之后给他一个惊喜。

 

和大老板最后两首歌的合练一切都顺利,李天泽第一次正儿八经听大老板唱歌,觉得和自己想象中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给人的感觉,就真的像是二三十年后的马嘉祺。只不过更加落寞。

 

收乐器的时候,马嘉祺和李天泽凑到大老板跟前,神神秘秘挤眉弄眼:

 

“简老板,明天,会请她来吗?”

 

大老板手顿了顿,随即干脆回答说,不来。

 

“那多可惜呀!您为她开了这个店,如果我俩没猜错,这两首歌您也是唱给她的,作为当事人,她不来怎么能行!”

 

“对!您还是有机会把他赢回来的呀!”李天泽附和道。

 

大老板叹了口气:

“你们还是不懂。我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以前玩的俄罗斯方块,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

 

马嘉祺侧了身子站在大老板的正面,非常笃定的说。

 

“就算是俄罗斯方块,也未必死路一条。只有一个办法能赢,那就是尽可能的晚输。“

 

“不试一试的话,不会遗憾吗?“

 

李天泽从没见过马嘉祺这样对大老板说话,他看到马嘉祺的拳头紧紧握着,整个小空间的氛围突然压抑了起来。

 

 

“天泽有个朋友,在过年前两天去世了。“

 

“我很怕这个事情对天泽影响很大,但回过神来却发现其实对我自己也有影响。”

 

“我们俩是还挺年轻的,虽然冲动,但磨磨唧唧了好半年才在一起;虽然热血,但离梦想实现还差十万八千里;虽然积极,但也有无数颓废和生无可恋的时刻。”

 

“我刚认识天泽那会的时候,他看上去人模人样,心里却一点信念也没有。我自己表面上是一个拼尽全力的北漂,实际上有多少成分是在麻痹自己我也清清楚楚。”

 

 

李天泽第一次听马嘉祺当着自己的面这么正经的吐槽自己,一脸懵逼。

 

 

“但以目前我的觉悟之低,我依然觉得活着就是胜利,活着就该尽力去争取。大老板你比我们大部分的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却如此胆小?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选择,也支持你的大部分决定,而且还很羡慕你理性精准的商业头脑。但就在这件事情上,我不认同你的决策。

 

如果冒犯到了你,我很抱歉。“

 

 

 

 

马嘉祺拉着李天泽走出念北,一言不发穿过小巷。

 

走出好远后,李天泽用胳膊肘戳了戳马嘉祺,竖起大拇指:

 

“虽然说出来很肉麻,但你刚才,特别帅,超级酷。”

 

马嘉祺舒了一口气,先握住李天泽竖起的那根拇指,再用手掌反扣住对方的整只手,继续大踏步向前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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